俞大猷像

　　《海上平寇记》王慎中撰

　　《镇闽议稿》俞大猷撰

　　⊙黄辉全 文/供图

　　《钦定四库全书·集部》收录了明代著名文学家、“嘉靖八才子之首”王慎中撰写的《海上平寇记》一文，文章表彰俞大猷在漳州海上歼倭的事迹。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俞大猷任汀漳守备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和人生起点，但俞大猷在汀州、漳州二府的这段历史，历代《漳州府志》《汀州府志》和相关的县志书中却鲜有记载。

　　提及明代抗倭名将，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戚继光，其实俞大猷与戚继光并列，他们联手抗倭长达十余年，平贼乱，剿倭寇，为大明守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当年在抗倭前沿的东南沿海一带，流传有“俞龙戚虎，杀人如土”的民谣。

　　王慎中赞扬俞大猷温文尔雅，忠厚仁慈，犹如“儒士”，可在平倭寇战斗中却“猛厉孔武”。《海上平寇记》中写道：“守备汀漳俞君志辅，被服进趋，退然儒生也。瞻视鞞芾之间，言若不能出口，温慈款悫，望之知其有仁义之容。然而桴鼓鸣于侧，矢石交乎前，疾雷飘风，迅急而倏忽，大之有胜败之数，而小之有死生之形，士皆掉魂摇魄，前却而沮丧；君顾意喜色壮，张扬矜奋，重英之矛，七注之甲，鸷鸟举而虓虎怒，杀人如麻，目睫曾不为之一瞬，是何其猛厉孔武也！”

　　俞大猷(1504-1580)，字志辅，号虚江，福建泉州人。明嘉靖十四年(1535年)，俞大猷考中武举，被朝廷授以金门千户武职，继又升迁为守备汀漳二府地方以都指挥体统行事署指挥佥事。在明代激烈的抗倭斗争中，他屡建奇功，擢升为浙江、广东、福建等省的总兵官，统兵二十多年，身经百战，令倭寇闻之丧胆。

　　嘉靖初年，闽南沿海常有倭寇出没，但未引起地方官的重视。俞大猷则预见到倭寇日后必酿成大祸，于是上书监司，说明若不铲除倭寇，必然滋长蔓延，建议选将练兵，加强战备。岂料监司不但不采纳，反责他“小校安得上书”，将其杖责并革去职务。然而，俞大猷没有争辩，只是一笑了之，独自一人出游。期间，他目睹了倭患给东南沿海百姓带来的灾难，痛心不已。

　　《明史·俞大猷传》：“二十一年，大猷诣巡按御史自荐，御史上其名兵部。会伯温为尚书，送之宣大总督翟鹏所。召见论兵事，大猷屡折鹏。”俞大猷毛遂自荐，其才能引得宣大总督翟鹏以礼相待。

　　可惜的是，俞大猷并没有真正得以重用。随后，他再次上书，慷慨陈词，依然石沉大海。至此，这位满怀壮志的兵家奇才，已经三次上书，两次辞归了。

　　同年八月蒙古铁骑大举进犯中原，明廷在无力抵御的情况下，诏谕天下选拔武勇将才，俞大猷报名应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匹千里马终为“伯乐”兵部尚书毛伯温所发现，认为将才不该埋没。当时漳、汀两地发生民变，毛伯温遂起用俞大猷为汀漳守备，前往平息。从挫折中成长的俞大猷，不辱使命，到任后他找来当地几个管事的族长，劝说化解民乱的道理，提出惩恶扬善的条款，又抓了几个地痞恶棍，很快将民变平息。

　　海寇张甚的出现，漳州海盗声势很大，主管官吏闻“盗”色变，把这当作忧患，都督府令俞大猷即刻发兵缉拿。这次战斗俞大猷率兵不到几百人，在茫茫海上航行搜寻，十天后在海上发现海盗。俞大猷主动出击，打败海盗，缴获船只六十艘，俘虏海盗八十多人，其余的海盗纷纷跳入海中逃生，惊呼从未遭遇如此大的挫败。俞大猷一战，不仅守护了广大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又保证了海上贸易的畅通，“成数十年未有之捷”。王慎中在《海上平寇记》中描述：“是时漳州海寇张甚，有司以为忧，督府檄君捕之。君提兵不数百，航海索贼，旬日遇焉。与战海上，败之；获六十艘，俘八十余人，其自投于水者称是。贼行海上，数十年无此衄矣。”

　　嘉靖二十六年，俞大猷奉敕驻扎闽粤赣边境的武平。武溪河发源于武平梁野山麓，流经广东蕉岭平远，注入梅江而韩江入海，水势愈流愈阔大，舟楫往来，货物转输周边。一位叫康老的海贼股匪三百余人时常溯河而上剽窃船运，俞大猷挥师击溃这股祸患。他因功被擢升为署理都指挥佥事，佥书广东都司。不久，兵部尚书毛伯温接到海寇犯我东南沿海的报告，指令俞大猷率军出击，果然不负期望。自此正式开始了他功勋卓著的戎马生涯，此后数年，俞大猷四处平定叛乱，足迹遍及福建、两广和海南等地。

　　俞大猷深谙漳州镇海卫所、水寨的地理条件和倭寇海上活动情况，适时调整海防军事布防，以施行有效打击。他在兵书《镇闽议稿》载：“烽火门与温海相连，铜山与潮海相连，不是有彼方贼船入犯，险要为最，故二寨土著军兵汛毕之后，不宜尽掣。然不但二寨为险要，浯屿能遏漳州沿海之盗源……”“诏安与潮州相远，潮之山贼少有由诏安入犯。昔年张琏诸贼盘结于饶平县山中，往往由平和县路入犯。自张琏剿灭之后无是矣，故陆路不用设兵以防之。”“铜山水寨大小兵船宜照旧修备防守，不可拘于收汛。浯屿兵船宜整搠一半听后策应铜山。……大势兵船只宜屯泊与铜山与浯屿，声势相连，自有虎豹在。”

　　俞大猷认为，征讨海盗，全靠海战，船坚兵勇，是胜利的决定因素之一。他吸取广兵腐弱，屡吃败仗；广船脆薄，不堪海战；在广造舰，每被海盗劫掠焚毁等惨重教训。对比福兵熟悉海情，经过自己的长期训练培养，爱国爱民，英勇善战：福船坚固高大，吃水度深，抗风浪力强，“为贼所忌”的优势，大猷一再建议并始终坚持运用福兵福船消灭海盗。他说：“欲济广海一时之艰，宜用福兵。既用福兵，宜用福船。既造福船，宜在福省。”

　　隆庆二年（1568年）正月至三年闰六月，在前后任两广总督张瀚、吴桂芳，广东巡抚熊镜湖，福建巡抚涂泽民等人的支持下，俞大猷派人到闽南沿海招募福兵，在福州、漳州督造福船，配合广兵广船。广东当局在福建打造的80只战船基本完工，闽粤二省合剿曾一本之计划遂提上议程。二省兵分三路，其中广西总兵俞大猷率新造战船于三月底由福州北茭港出发，福建总兵李锡率战船120艘亦由福建出发，广东总兵郭成率澳门及粤省征调的大小鸟船170余只由广东出发，驰赴粤闽交界的铜山。通过铜山、南澳等地小战，及悬钟、柘林、莲澳三大决战，终于消灭横行于漳、潮的曾一本海盗团伙。“贼尽为擒矣”“积氛于是荡涤”，闽粤海疆“为之清明”。“摧其坚，挫其锐，沉其舰，虏其枭獍，则尽俞公也”，论功“独首”。明·郭棐《粤大记》载：“五月十二日，一战于铜山，胜之。……然俞大猷建议造舟于闽，身任其事，竟以收功，其算多矣。”《洗海近事》载：“今大猷等统领舟帅，会合闽师，始战于铜山，贼已丧败而走；再攻之柘林，尚期首从尽歼。”战后，俞大猷将船拨给各水寨防守，并准许海商造船运货，民间出现“相率造船，趋利者如市”的大好局面。

　　俞大猷为将持重，用兵如神，善后却非常仁慈宽厚，大有儒将之风。《正气堂集》载：“俞帅自为将所将兵俱漳人。漳人受其拊循久矣。今遽召之，漳人必有不安之心，不如先散漳人，而后可收俞帅也。”他所带领的部队，是一支“未素教之兵”，又无钱财来“恣士之所嗜”。其取胜之道，在于俞大猷能身先士卒，与士兵同甘苦，即“义起作之”“诚心结之”两条。

　　俞大猷历经嘉靖、隆庆、万历三朝，清代张廷玉曾赞道：“大猷为将廉，驭下有恩。数建大功，威名震南服。”《明史》称“大猷负奇节，以古贤豪自期。其用兵，先计后战，不贪近功。忠诚许国，老而弥笃，所在有大勋。”可谓不吝褒奖之词。

　　作为军事家，俞大猷以其一身好武艺和出色的军事指挥艺术，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的战略战术，击溃安南入侵，扫平闽粤山贼，歼灭倭寇海盗，大败北虏骑兵，为捍卫国家尊严，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抗倭事迹和爱国精神，一直激励着千千万万的后人为捍卫祖国神圣的疆土而英勇献身，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生动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