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漳州古城，也许你会在竹器店里淘到草扇子，它没准就出自韩樱桃之手——

　　守艺人编织慢时光

　　韩樱桃聚精会神编物件 记者 许文彬 摄

　　有400多年历史的天宝镇大寨村，有一项祖传的老手艺。村中的女性多会编“葭苴”（闽南话音：加几）。

　　5月26日，我们来到天宝镇大寨村，寻访编织手艺人韩樱桃。

　　葭苴，闽南民间用具，用咸草编制而成。在没有塑料袋、蛇皮袋、帆布袋的年代，它就是最实用的散碎物品承载物。妇女们出门买菜，背上要背一个大号的葭苴；男人们出去种田要带点干粮，腋下可以挎一个中号的葭苴；商贩卖货，把货物分类装在扁阔版的葭苴里，方便展示也方便归类。

　　“做乞丐也要带葭苴”，韩樱桃讲出一句闽南俗语，道出了葭苴的重要性，还蕴含了一个哲理——想得到什么，必须先有所准备，有所付出，哪怕是当乞丐也得有个装乞来物品的葭苴。

　　编葭苴要用咸草，也就是以前做凉席的草，也称“席草”。它柔韧可靠，人们也用它来绑端午节的粽子。

　　韩樱桃一边编给记者看，一边用闽南话讲述：“家里四女一男，我是二姐，要帮家里赚钱。我7岁开始编葭苴，是和奶奶学的。以前，天刚蒙蒙亮，就要跟着父亲到集市上卖前一天编的葭苴，再步行到九龙江边坐船到南靖县郑店买咸草回来编。夜里总是点着灯编，编葭苴，也编草扇子。”

　　在韩樱桃的二儿子韩杰霖的童年记忆里，就有母亲为熬夜编葭苴点亮的灯火。“以前妇女很辛苦，白天务农，夜里还要编葭苴和草扇子卖钱贴补家用。对她们来说，编东西就是休息，就是放松。”

　　韩樱桃手边有一把30厘米左右的咸草，这是用来编小号葭苴的，编织成大约巴掌大，用来装米入锅蒸“葭苴仔饭”。细闻葭苴有草植的清香，用它煮出来的饭食有特殊的草香，让人胃口大开。

　　葭苴制作可不简单。编织前，先要用圆柱形的石碾把咸草压扁。韩樱桃把咸草铺在家中长石板上，人站在石碾上，双手拄着两支竹竿，双腿类似踩滚筒让石碾慢慢滚动起来，把草压平、压薄。

　　编织时，咸草经纬纵横，上下穿插，一步也错不得，错了就漏洞了。为了编得扎实牢固，还要用脚踩着已经编好的部分，不让它散开，再借脚踏的力量往四周编。编好底部，还要将草竖起来编出四个角，让平面的草席片子变成立体的篓子。葭苴收边是最难的，先编出大沿，再折过来编出类似发辫的小沿。收完边后，再把多余的草剪齐。

　　不得不承认，葭苴已经是“过去式”了，它的功能如今已经被塑料等新材料制成的器物所替代。但韩樱桃拿手的不仅葭苴一样，她编的草扇子并没有过时。

　　草扇子，柔韧轻巧，气味清新，加上是难得的纯手工编织，机器无法替代，不少旅游景区的手工艺品店多少都会兼着出售，销路还不错。2020年，韩樱桃趁着长孙长大了、不怎么需要带的空闲，编了将近4000支草扇子，卖给了厦门鼓浪屿和漳州古城的商贩。这个“销售成绩”跟村里其他人一比是很优秀的。现在大家在漳州古城逛竹器店看见的草扇子，很可能就出自韩樱桃之手。

　　“30年前草一斤一角钱，现在一斤七八元，一斤能编出五六支小号扇子。30年前，一支草扇子卖一元，现在卖五元。编一支草扇子至少要半小时，一天编十支就很辛苦了。”韩樱桃给记者算了算，最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微笑地说：“很薄利呀！”

　　围在韩樱桃身边的老姐妹们纷纷应和，“是呀，这就是乞丐生意，赚个手工钱而已。”实际上，在大寨村，几乎所有的妇女都会编织葭苴、草扇子。

　　大寨编葭苴如今已走进课堂。村中有巧手妇女去大寨中心小学教孩子们编葭苴和扇子，“一节课边教边编，一个葭苴都没编完，就能领到教课补贴。”韩樱桃哈哈笑起来。如今她再也不靠编织葭苴为生，儿子们出息了、结婚了，她也有了更重要的工作——带孙子。不再迫于生计，她宽容自己编葭苴的速度慢一些，可以再慢一些……

　　⊙记者 张晗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