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入梅后,漳州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苏东坡在《喜雨亭记》中写道:“使吾与二三子得相与优游以乐于此亭者,皆雨之赐也。”此次雨天游湘桥,也有几分东坡喜雨的意思。只不过,东坡喜的是久旱甘霖、丰收在望;小记喜的是酷暑晚至、惜取春意。
湘桥,一个处在九十九湾接连九龙江西溪位置的村落,是龙文区城市化浪潮下罕见的省级历史文化名村,下辖三个村,上苑、东社、西社。
湘桥虽不远,但也许你并未注意到。那就跟着小记,一起游湘桥、看古迹、听故事。
湘桥夜色 许文彬 摄
黄氏宗祠 许文彬 摄
华佗庙(右)始建于明清时期,一旁的潮音室(左)曾是湘桥黄氏子弟的学堂。许文彬 摄
大夫第 许文彬 摄
有古迹
大夫第·潮音室·华佗庙
循着江滨路上刻有湘桥二字的石头进入村落,左侧是修葺一新的湘桥湖公园,右侧是村民新居、闽南古厝、庙宇宗祠交融的东社,再往东走就是拆迁中的上苑。
冷暖气流的博弈中,气温降得明显,雨下得不紧不慢。尽管是个周末,村中往来人并不多。湘桥河道边,一位老先生打着伞仍在垂钓,三两妇女在河畔浣衣。这种生活方式也许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场雨怎会轻易改变?追溯回去,湘桥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当时,九十九湾临近西溪这一段称“湘江”,因修了一座桥联通村社和书塾,故村子称“湘桥村”。东社、西社均是黄姓,开基祖是宋末内阁侍臣黄天从,黄家世代与皇族结为姻亲。黄天从的儿媳赵贞静是宋末帝赵昺胞姐郡玉公主。南宋末年,临安失守,杨淑妃携儿子赵昰、赵昺出逃,由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护送,黄天从父子也在其中。崖山海战后,宋亡,黄天从父子依旧护卫“闽冲郡王”赵若和在漳浦赵家堡隐居,改赵为黄。黄氏第七世黄国贤于明洪武年间迁居湘桥村以养鸭为业。650多年过去,湘桥黄氏已传二十五世。
湘桥黄家出了不少读书人,较为知名的有康熙年间进士、杭州同知黄金钟。黄金钟为官廉明,后病辞归乡,皇帝赐建大夫第并赐匾。
一眼望去,大夫第是湘桥古厝群中最古老、最壮观的。大夫第的前门见水,坐东北朝西南,占地近五亩,原本是五进官宅。如今,修葺得整洁舒适。从大夫第侧门而入,是一排护厝,尚有人居。门上悬簾,簾子外雨声滴答。簾子内童声问道:“爸爸,他们来干什么呀?”父亲回:“来参观呀,参观我们的大房子。”生长于斯的孩童,也许并不知道自己住的是清代官宅。
大夫第第三进是漳州书画院首任院长黄稷堂故居,正堂展示了黄老生平各种物料。如今,仍有人守着这老宅,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一阵震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老妪接起电话,抱怨着连日阴雨惹得关节痛,吩咐子女“拿药来糊糊”。这恍惚让人联想到大师晚年归居于此,是否也有同样的烦恼。
大夫第巷道一侧是潮音室,供族中稚子授课之用。楹联写:“日现不蔽前山色,夜来常闻潮水声”。也许现在难以理解“潮声”何来,以前,自北溪而来的九十九湾尚未向西改道,是从村中间华佗庙门前、七星池西流过,再汇入西溪。大江大河随海潮涨落,内河亦会潮起潮落,潮音室门前常可听到潮声往复。自然,儿童诵读诗书也是另一种“潮声”。闲坐于潮音室中,便有了种天地造物皆在耳畔的超脱之感。
潮音室连着华佗庙,庙里供奉的是三国时期名医华佗。该庙始建于明末,历经几代重建,保存完好,村民称之为“仙祖庙”。立庙的缘故有些神乎其神,相传因“华佗托梦”。庙中有台湾提督王德禄题字亲送“仙方妙著”匾,主殿左右墙壁分别书有“忠孝”“廉洁”大字,相传为朱熹笔迹,庙外墙留有一对明朝“畚”字砖石花窗。庙外四百多岁的古榕树依然青翠,花坛中保留着一只石龟,据说年岁不逊于古榕。村中传这龟是东海神龟,与同伴溜到人间游历,同伴怕龟丞相责罚匆匆回去,它却愿意留下守着人间烟火,化作一只石龟日夜听风听潮听雨。
有故事
“一日天子”·闽国皇帝
有神话,也有传奇,这是湘桥最让人留恋的地方。村中人常说,湘桥村是出过皇帝的地方,有代天子事的“一日天子”,也有称过帝的闽国皇帝。
“一日天子”是指黄天瑞,他是湘桥的骄傲,也是湘桥的隐痛。黄天瑞是雍正年间进士,刑部主事,品德高尚。但他仅仅当了一年的官就从权力巅峰跌落,人咸惜之。曾是湘桥驻村第一书记的黄景林说,村中流传这样一个故事,黄天瑞曾受雍正帝委托前往北郊祭地,享受天子出巡的最高规则。但过于刚直的性格导致黄天瑞树敌不少,政敌故意在车驾开赴北郊时安排人领头叩拜、山呼万岁。黄天瑞觉叩拜不妥、制止亦不妥,在忐忑中接受了这一切。礼毕归朝,雍正帝赐两道圣旨,一褒黄天瑞代天子郊祀有功,赏黄金三十两;二斥黄天瑞僭受天子礼,赐自行了断。黄天瑞方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一个无法挣脱的网,绝望中吞金自尽。如今,仅留下湘桥一处进士第大厝。
若不出意外,黄天瑞的官职或许还能再往上。无奈他的人生虽然辉煌但过于短暂,短到连为自己正名的时间都没留下。纵观历史,闽南士宦多热血慷慨耿直,如林釬、黄道周等等,或许就是因漳州民风本就淳朴刚直。
说到闽国皇帝,必须将目光望向湘桥的另一个自然村——上苑。上苑,用文言解释乃“皇家园林”。
五代十国时期,簪缨世家琅琊王氏后裔、“开闽三王”中的大哥王潮和三弟王审知就在上苑开基,并留下部分家眷定居上苑村。王潮和王审知的后代有5任闽国皇帝。不过,真正独立的闽国寿命很短,立国17年后被“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作者南唐末主李煜的父亲李璟所灭。李璟没有为难闽国末代皇帝王延政,在他垂老之时允其归漳州上苑养老,让他能与任漳州刺史的儿子王继成团聚。因此可以说上苑村确是帝王曾居住过的。
有风情
龙舟赛·水系
时光无情,帝王将相早已入土,但生长于此地的人情风物依然流传。往年,龙舟鼓一敲,村中男子便踊跃报名参与端午赛龙舟。流传千年的赛龙舟风俗虽说因疫情暂停,村支部书记、村主任黄志松回忆起来依旧自豪满满。村里有11条龙船,其中两条是专门为女性准备的轻型船,船的数量周围没有村庄能比。当地龙舟赛远近闻名,甚至把附近龙海几个村的气氛也带起来了。村里还有一位造船师傅,时不时还能接到外地订单。
划龙舟的兴盛,侧面证明了水系对湘桥村的深刻影响。除了九十九湾、湘桥河道之外,村中还有一片颇为有趣的池塘——七星池。七星池,即七个池塘,一为圆形象征满月,六为半圆象征星,原为大厝前蓄水的“聚宝盆”,如今成了湘桥的特色配置。“满月”正对清末大厝衍庆堂,最南端的池塘对应大厝贡元第。黄景林说,池塘下有水道将七星池和九十九湾、西溪暗暗相连,不论雨水如何泛滥,池水都不会冒出地面。近来,连日下雨,池塘水位也不见涨。雨刚歇住,就有村民踏着池中的石条在水中洗菜。
按理一个池塘对应一座大厝,不过有些大厝倾颓不可修,已成了绿地。河对岸,湘桥湖公园尚且保留着一些大厝,大体保留着闽南古厝原始模样,为新修的公园添一抹乡愁记忆。
■记者 张晗 通讯员 林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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