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区东泗乡渐山村李氏宗祠

　　李增故乡——龙海区东泗乡渐山村

　　近日，在《漳州府志》（清光绪本）辑录王阳明与漳州的有关史料中，看到一则有关海澄人李增于明正德年间出任乐昌知县征剿山贼的信息，而那时的乐昌县，正是王阳明巡抚南赣等处的管辖之地。那么，这位漳人李增与王阳明究竟有什么关联？

　　带着这个问题，我查阅了李增仕宦地广东的《乐昌县志》《韶州府志》，以及其出生地的《海澄县志》，也都有类似的阐述，且几近相同。再对《王阳明全集》进行爬梳剔抉，发现王阳明在3份奏疏、1份公移中，先后9处提及乐昌知县“李增”的名字，并多有褒奖。可见，李增是王阳明巡抚南赣、征寇平乱时期的一名“悍将”。在龙海诸生的帮助下，再比对《渐山李氏族谱引》等资料，可以确定，这位阳明平乱悍将李增就是今漳州市龙海区东泗乡渐山村的李氏先人。

　　漳人李增，这名平乱悍将究竟有什么功业呢？笔者认为至少有靖寇安民、视民如伤、礼教乐民三事。

　　首先是靖寇安民。明正德年间，地处赣、粤、湘三省交界的乐昌县，壤地相接，山岭相连，盗贼不时侵扰民生。李增于明正德十年（1515年）执掌乐昌，那时“广东之乐昌，巢穴相联盘据，流劫三省，为害多年”，山贼时常“攻围城池，敌杀官兵，焚烧屋庐，奸污妻女”，山民暴乱已让乐昌烽火连天，乱象遍地，百姓深受其荼毒，无以忍言控诉伸张，以致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可以说是在非常时期被朝廷委以重任的。

　　上任之后，李增俯身倾听民声，摸清贼情底细，积极谋划剿贼靖寇行动计划。正德十二年（1517年）二月，李增得知山贼高快马等纠合600多名强盗、贼徒出劫害民的警讯，即刻召集打手、兵壮，率兵前去追截抓捕，在云门寺与山贼正面交锋，鏖战多时，最终斩获贼级24颗，生擒贼徒2名，夺获马7匹，打趴了山贼的嚣张气焰。恰好在这时，王阳明奉命巡抚包括韶州府在内的南赣“八府一州”地方，乐昌自是其管辖之区。王阳明平定福建漳南之乱，回到赣州，旋即谋划征调三省官军，夹剿以横水、桶冈为中心的赣、粤、湘三省交界的山贼，其中包括李增所任职的乐昌县。于是，作为王阳明麾下部将的李增，便忠实地执行王阳明所推出的一系列征寇战术策略。如正德十二年（1517年）五月，以弭盗为本，在全县实行“十家牌法”，既切断山贼与民众之间的联系，又进一步查明社情民意。李增还配合军门的进剿策略，在三省官兵未集合完毕之时，采取以抚为主的策略，不顾自身安危，单枪匹马深入贼巢招抚，以缓其势，以待军兵，为靖寇平乱赢得时间。同年（1517年）九月，乐昌山贼高快马、龚福全等纠结邻县乳源山贼，围攻乐昌县城，李增分兵、民为两部，击之大捷。次年（1518年），山贼高快马研制可载50余人的大车，欲想以设备之优势，攻打乳源县城，广东兵备佥事王大用设计围剿击毁，败逃到乐昌云门寺，被设伏于此的李增所率民兵击溃。是故《志书》赞曰：“训兵缉击，患始息”“亲提劲兵击之，斩数级，贼惊溃”，其靖寇安民之功，载入史册。王阳明在上奏朝廷的《三省夹剿捷音疏》中，亦表“李增（等），或领兵督哨，或追剿防截，类皆身亲行阵，且历艰难，均合甄收，普加旌擢”。

　　其次是视民如伤。《当官功过格》有曰：“获盗，即亲审定案，不至扳累无辜人犯，冤毙囹圄，算百功。”居官全活民众，是第一阴功也。类此全活之德，李增在乐昌为官有之。

　　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九月，乐昌高快马、李斌、蓝友贵等山贼，勾结乳源山贼，纠集贼人上千名之众，攻打乐昌县城，掠官侵民，涂炭生灵，气焰嚣张。官兵虽竭力反击，然战火已蔓延到粤、湘交界的黄圃乡，民众苦不堪言。王阳明着令韶州府、郴州府集合粤、湘二省兵力，左右夹击，以求全胜。李增在佥事王大用的指挥下，率领乐昌官兵奋力追击。其间发生了一起令人痛心的事：郴州府宜章官兵挟嫌嫁祸，认为被围困的千余名黄圃乡民皆是山贼同党，湖广领军下令将数百名未登户籍之乡人全部诛杀。而王大用力持不可，为慎重起见，便让李增亲自到黄圃实地走访甄别清楚。李增以乡人邓朝瑛为向导，率兵攻入贼巢，生擒百余名山贼以及被胁乡民，通过一一审问辨别，实为贼者仅有26人，余者皆是被诬蔑为山贼的，当场释放，还以清白。于是，乡人颂曰：“释之、息之，是公德、公功，在民宜享血食祠。”朴素的黄圃百姓，感念其视民如伤之德，兴建生祠一座，并塑王大用、李增之像，常年祀之，香火绵延不息。按《当官功过格》所计，全活一人算百功，而李增全活百人之众，其功甚伟。

　　再次是礼教乐民。无论古今，主宰一方的执政者最大的业绩，也是最难的事业，就是教化一方，化民成俗。李增在执宰乐昌，面对汹汹之贼情匪患，一方面组织官兵积极平乱，以破“山中贼”；另一方面，不忘移风易俗，化民由学，高度重视教育，诞敷文德，以破“心中贼”。正德十三年（1518年），李增洞察山民暴乱深层次原因是民众教化不及，顽劣不化，尽管征讨贼寇重责在肩，还是努力取得佥事王大用的支持，千方百计筹集资金，动员乡绅出钱出力，乐昌学宫迁移到北城之内，让莘莘学子安心求学。每每政暇之余，李增便到学宫讲学明礼，倡明学道，尽力扭转日间颓废的社会风气。同时，深入乡闾，广泛发布王阳明制定蔼然哀怜至极的劝谕文，晓之以理，规劝山贼们“改行从善，是死人求生路”，视同为良民，不追旧恶，如不听规劝，一意孤行，纵是“有翼之虎，谅亦不能逃于天地之外矣”，必遭官兵歼之，让一时误入歧途的山贼幡然悔悟，部分山贼投诚官府。如歧田、天塘等20多名山贼，举家赴县衙自首，拜伏官府，并自动请缨擒获同伴，解押到官府。于是，李增借助投诚新民的帮助，率兵督战，先后两次用计诱杀山贼86名，收到“以礼劝贼”，又“以贼制贼”的双重功效。

　　王阳明随时随地讲学不辍，在其麾下的李增自然多有学习，也受益良多。王阳明还曾就“广东乐昌县知县李增缉获大贼首李斌，与湖广永州府推官王瑞之间争功”一事，发文《批将士争功呈》，告诫广（粤）、湖（湘）二省官兵“既名夹攻，事同一体，湖兵有失，是亦广兵之罪，广人有获，斯亦湖人之功”，彼此之间应当同心协力，相互消除怨气。同时，进一步指出“共成厥事，何必己专其伐？”我想，李增收到王阳明这份批文时，定是触及灵魂深处，自省反思“争功者君子之大耻”的良知妙用，深受教诲。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增不仅是王阳明麾下的一名悍将，也是王阳明门下的一名弟子。⊙张山梁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