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玲
按说,我对春天的理解是深刻的,因为从小在乡村长大,直到读大学才离开村庄。庸常而忙碌的日子,让我对季节的反应似乎迟钝了,春来秋去,年年如常。春天来了,微信朋友圈也热闹起来,大多都是与“春天”有关,这里有樱花惹人恋,那里有桃花俏枝头、油菜花摇曳等各种美图美景,春意盎然,这些朋友们不约而同地将“春天”放在了九宫格里。我将照片时而拉大又时而缩小,时而远观时而近看,反反复复,虽如此,这些九宫格图依然没能填满我内心深处缺失的那一块。原来,在我心中,乡村的春天一直在。图上的风景毕竟不如亲身经历,我的乡村的春天更美。在广袤的沃野上,桃红柳绿,莺飞草长,菜花金黄,陶醉于大地春的画卷中,流连忘返。那时我还年少。
几场春雨过后,缕缕轻风拂面,母亲又在阳台“辛勤耕作”。“要是在以前啊,这时节是我和你爸正忙的日子,整修田埂、育秧苗、种豆、种花生等等。”母亲翻弄着花盆中的土,嘴上不停地说着以往干农活的各种事。阳台上的花盆应该叫菜盆才对。母亲与土地打了好几十年的交道,看到土就想要种东西是农人的“职业病”。她隔一段时间就往花盆里撒下菜籽,什么季节种什么菜,虽然空间不大,每次收获也不是一大茬或一大把,但她还是热衷于播种。母亲常说,乡下比城里更能感觉到季节的转变,春夏秋冬,该干嘛干嘛,都要遵循着自然规律生活生产。是呀,南方城市的四季似乎只以人们的体感作为界别。如今的母亲只能在这点大的花盆和泥土里找“情怀”了。
原来母亲和我一样思念着“心中的春天”。她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从前。每年过了正月初五,村里人们便按捺不住,磨拳擦掌,拿起干活的农具奔向各家的田头,因为春耕时节就那么几天,可没时间让他们沉溺在春节的喜庆中。我也忙,忙于放养黄牛,姐姐们都跟着父母到田间挥洒汗水,要修田埂、翻土等重活,放牛这种轻松的事自然落在家中最小的我。我家的黄牛个头较小,是一头温驯的母牛,很适合我,我们像朋友一样相依相伴。犁田的农活最累最苦,家中七八亩的田地都要靠它和父亲,它无可替代,功劳最大。黄牛吃苦耐劳,我要对它好些。每次到田里给父亲送午饭,趁着父亲休息我就牵着黄牛到水渠边,它也得吃饱吃好。正是万物生长时,水渠边的青草长年有河水的滋养,葱葱郁郁,看黄牛大口地吃着,那味道肯定很鲜美。本来是我在前头引路牵着它,慢慢地变成我紧跟其后,它吃的速度很快。我发现牛的鼻子最熟悉土地和草的气息,是跟着嗅觉走的。就像人类对美食香气无法抵御一样,它去的地方,总是草色青青且丰茂,即使在荒凉处,也能找到隐藏在石头和土包后面的草丛。
黄牛踏着春天松软的泥土,走过就留下串串脚印,我踩在它的脚印上,重叠在一起,在乡土中深深地扎了根。飞来一只不知名的美丽小鸟不时鸣叫着划过水面,溅起点点水珠,它在觅食小鱼。渠边的野蔷薇花开了,一团团粉色的花朵,馨香四溢;绿茵茵的水草丛中,一群群黑色的晃着小尾巴的蝌蚪缓缓游动,充满了无限生命力。现在回想起来,这条水渠是我儿时的乐园,抓蝌蚪、摸螺蛳、捉泥鳅、网鱼虾;田野是我放飞心情的地方,我像快乐的鸟儿一样,在潺潺的碧水和絮絮的白云间,无拘无束地奔跑。我正在生长的身体似乎呼应着四时的节拍,那一刻,无处不春天。
谁的春天都是一样的,又都不一样。乡下的春天像我的少年时,是真实的,朴素自然,是饱满的,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希望。又一年春回大地,也许每一次的春天也都是在唤醒我,告诉我感恩生活,珍惜每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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