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男高音都有High C的执念。
High C就是高音C,即钢琴中央C以上两个八度,小字三组C音。我曾经很努力追求过它,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人们常说“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我就是那个“难”的男高音。学生时代,在练声的某些时候不经意间偶尔也能够到它,但也是今天有明天无,High C对我来说是可遇不可求。
做为一个男高音,需要对自己的发声器官有完全的控制力,而高音C也是大多数男高音能唱出的最高音。男高音魅力无边,其歌声充满殿堂,震动心灵,不过这需要一定的天赋与大量苦功,即便这样,有时也会“杀鸡”。当年我少不更事,不懂得俗称“杀鸡”的破音是每个歌唱者的必修课。好面子怕被同学嘲笑,而往往越害怕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容易“杀鸡”,像脖子突然被掐住了,如此形成恶性循环,便越没信心。老师感觉我不是男高音。还好我的中声区比较稳定,又仗着音色浑厚明亮,老师把我认定为男中音。一般说来,男高音要出成绩很难。所以,大多声乐老师宁愿带十个女高音,也不愿去教一个男高音。我的High C梦想在大学时代就像滔滔九龙江水,一去再也没回头。
男高音能高高在上备受推崇,还有一个原因是男高音曲目大多辉煌宏大。男高音有很多高亢动听的曲目,他们可以纵情放歌史上最激昂的乐章。
两百年前的男高音从换声区开始就用假声,他们在歌剧中根本不受重视,往往只能跑跑龙套。当时的人们疯狂追捧一种叫“阉音”的唱法。我们今天听到的顶尖男高音用全真声歌唱,是比较近代才出现的。追溯男高音的变革史,必须一路回到18世纪。那一时期欧洲正处于剧烈变革时期,音乐也是。到19世纪三十年代,伟大的法国男高音吉·路易斯·托普夫用真声唱出了High C,彻底革新了男高音。这些男性气概、阳刚有力的至强高音在欧洲的上空回荡。人们发现男高音还可以这样唱,为之倾倒。
我们现在所诠释的全真声并非真的是用本嗓吼唱发出的高音,它是歌唱者熟练掌握真假声换声技术,完全打开高音通道,在强有力的气息支持下,用胸腔声并辅助以头腔共鸣的混声技巧,在不同声区中轻松自如毫无痕迹的过渡,从最低音到最高音都保持同一音色,使听众几乎听不出有换声,唱出的最高音宏大、响亮、充满张力且富有感染力。唱的人和听的人都那么享受。
20世纪最伟大的戏剧男高音之一科莱里是我的偶像,他嗓音通畅宏亮、音域宽广、音色宽厚,声音中有股强大的动力感,浑圆饱满极具冲击力。我也非常喜欢帕瓦罗蒂,他的音色十分漂亮,歌声晶莹灿若阳光,技巧洁净无瑕,成就的背后一定是苦练功夫的,听说他连洗澡时都在高歌。台上的他给人印象又那么发自天然、举重若轻。他演出时,自带光环,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把听众也带入他的世界。我一直认为他的歌唱技巧最高深莫测,是当之无愧的High C之王。
近来特别喜欢小我两岁的弗洛雷兹,时不时就翻出手机看他演绎多尼采蒂歌剧《军中女郎》中《多么快乐的一天》选段。他结实的高音使这段咏叹调最后两分钟的连续9个高音C大放光彩,他那弹无虚发、掷地有声的High C着实令人惊叹,令我着魔。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几代男高音超级巨星,伟大者如卡鲁索,还有吉利、翁德里希、斯基帕、毕约林、莫纳科、盖达、科莱里、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到现在的维拉宗、弗洛雷兹和考夫曼等等。与品茶一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世间万事万物大抵如此。在听看这些音乐视频的时候,我往往喜欢把能够找到的大歌唱家都挖出来,听他们同唱一首咏叹调,这样谁更优谁稍逊就一听了然了。
最近,我着魔地听歌剧选段,高音翱翔,热血沸腾。当我听得渐入佳境,精神有点恍惚时,一旁的妻子劝我悠着点:“唤回久违的梦想固然可喜,但如果听歌剧飙高音到高血压,那就不值当了,你已经红光满面半个多小时了。”
说得是,我赶紧关了视频,为电量即将为0的手机插上电源以保证续航,不过等的时候,屋内似乎还余音未了,看来至少要绕梁三日了。(赖理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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