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登发是闽南芗剧(歌仔)戏界第一代艺人，也是芗剧大师邵江海嫡传的芗剧编导大弟子。

　　1922年12月29日，他生于龙海东泗虎渡村一户农家，因受家父和民间锦歌曲艺影响，年少时就拜师学艺。特别是受台湾歌仔师傅言传身教，12岁就开始登台演戏，接着就在《五子哭墓》中扮演主角“五员”。许多观众听了他的演唱都流了泪。13岁时，他便走上由学演歌仔乡戏转为教演歌仔乡戏之路。他年纪虽小，但能教演整出戏。为提高演艺水平，他还从邻村聘请相关角色参加演戏。苏登发还会吹拉弹唱多种乐器，如主弦、主鼓、二胡等。演出时他从前台到后台，从小生、小旦到丑角无所不通。早在抗日战争时期，苏登发和甘文质、宋占美、陈金木、姚九婴等人在群众中已是负有盛名的歌仔戏“杂碎调”艺人。

　　抗日战争爆发后，海澄同全国一样，地方政府也大搞抓丁征兵。苏登发为躲避“抓丁”，时而逃往漳浦，时而躲到厦门，但他仍坚持演唱歌仔戏。后来他通过变卖家产，向邻居借钱才凑够买了一名“壮丁”顶替，总算“平息”了风波。1943年间，他母亲因儿子逃兵役而过度焦虑，染上重病，不久便含恨离开了人间。此后，苏登发在漳浦、海澄和厦门等地教演歌仔戏。他的唱腔和表演天赋受到观众的赞赏。翌年，苏登发在盐草戏班(即子弟戏)打主鼓期间，拜邵江海为师。此后，他跟随邵老师学习编导与创作“改良戏”。他刻苦认真地汲取邵老师“改良调”的精华，开始学习芗剧的编歌编剧。在多次修改《断机教子》剧本，编写古装戏《木鸡记》剧目的过程中，他领悟到台湾歌仔戏中的很多曲调就是闽南早期的民间曲调，闽南锦歌等民间曲艺就是在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后传入台湾的。到了清末，“歌仔调”有了进一步发展，形成台湾的歌仔戏。他在新金春戏班、金瑞春戏班期间，都能按照邵老师的“改良戏”做好编导、教戏和唱腔。

　　时值抗日战争胜利，苏登发携妻子林英，在还清“逃丁”时所拖欠的谷子后，回到老家安心务农。农闲时，他到外乡教演芗剧《断机教子》《李妙惠》等剧目。

　　1949年漳州城全境解放，苏登发即回老家海澄务农。1951年底，县委工作队进村领导土改运动，他被选为民兵队长和民政委员，积极参加分土地、分粮食、分房子等工作。第二年12月间，他被村民大会选为村长时，即向县委工作队说明自己文化水平低、工作能力低及另有教演现代戏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此后，苏登发安心在石码搬运工会和芦洲、园头等地教演现代戏。

　　1953年9月间，邵江海正式调入漳州实验芗剧团担任编导。后因旧病复发，难以坚持工作，为加强剧团编导力量，第二年7月，市文化局将苏登发调入剧团做编导。时值漳州、厦门、同安等地芗剧团正联合组成代表队在紧张地排练传统戏《三家福》和现代戏《赵小兰》，准备参加全省地方戏曲观摩会演，苏登发立即投入参与排练。8月间芗剧首次赴省里会演成功，随后再赴上海参加华东六省一市地方戏曲观摩会演。传统戏《三家福》获剧本二等奖，现代戏《赵小兰》获剧本三等奖，因此轰动国内文艺界。第二年春，苏登发和邵江海接到新任务，他们仅用半个月时间就创作了反映社会新风尚的《红领巾》《二元六》《四劝》《箭杆河边》《岛上民兵》等小戏剧本。在抓紧配曲与排练后，剧团兵分两路前往平和芦溪和南靖书洋进行慰问演出。同年6月底，他们刚返回芗城，剧团又交给他们将越剧《春香传》改编成芗剧的任务。他们不分昼夜地工作，在完成改编后即进行配曲和排演。之后，芗剧《春香传》在星光戏院公演近二十场，场场都满座。接着，他们又将现代话剧《东海最前线》和《海滨激战》改编成芗剧，并分赴龙溪和晋江两地区巡回演出。

　　1965年5月间，苏登发按照上级文化部门的要求，深入到龙海的马岭村体验生活。他边参加劳动，边收集素材，用十余天创作了现代戏《山大不如我手大》的剧本，苏登发负责音乐设计、分配角色和教唱腔，而后进行排练。省文化厅领导观看彩排后给予充分肯定，并建议将剧目改为《垦荒记》。同年7月底，《垦荒记》参加全省现代戏会演，荣获剧目创作、音乐设计和导演奖三个奖项。这是他当编导以来获得的第一个殊荣。

　　苏登发跟随邵江海七八年时间，他克服文化低的困难，虚心向邵老师学创作、学唱腔，一步一个脚印。期间，他接触了大批优秀传统剧目，深知芗剧剧目很关键，是剧种存亡的大问题。在邵江海的言传身教下，他认真钻研，勤奋学习，学会用民间故事、地方轶事对剧目进行改编与创作，对促进剧种发展、开拓剧种生活空间起了一定的作用。

　　1958年8月间，苏登发作为龙溪地区唯一代表赴北京参加全国第一届曲艺会演大会。他先到厦门集中排练，而后赴北京会演。当时全国27个省市区共有400多名曲艺艺人和部队代表参加。8月11日这一天，苏登发和福建、广东等省代表一起到中南海怀仁堂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汇报表演。演出之前，周恩来、董必武和沈雁冰、郑振铎等领导同志亲切会见全体代表并合影留念。

　　北京会演完回漳州后，苏登发更加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在邵江海的指导下，他编导了《双告夫》《萝卜园》《生死牌》《知县审诰命》等芗剧剧本，并随剧团到汕头、韶关、广州、长沙、汉口、南京、杭州、无锡等地参加重点剧团全国巡回演出活动，主演芗剧《三家福》《水仙花》《黄道周》《加令记》《渔岛民兵》等。

　　1961年9月龙溪地区戏曲学校成立，苏登发到戏曲学校担任教师，主要负责管弦乐和唱腔教学。他将邵江海传授给他的技艺再传授给他的学生。期间他为国家培养出郑秀琴、钱天真、张丹、韩天嵩等一批优秀的芗剧演员。

　　1966年“文化大革命”期间，芗剧团、戏曲学校被强制解散后，苏登发时而到市罐头厂做季节工，时而在市车辆厂当临时工，但他不忘芗剧，一有闲时就吹拉弹唱，对芗剧充满热爱。1974年“重返芗剧”后，他将优秀剧种、古装戏《十五贯》《山伯英台》《吕蒙正》等改编成芗剧，并按照上级要求，将《龙江颂》搬上舞台，1975年间《龙江颂》二度晋京献演成功。1974年龙海芗剧团编演的现代剧《双剑春》要赴京参加国庆三十周年献礼演出，苏登发受邀参与乐队演奏，此次获演出三等奖。翌年6月，时年58岁的他，风尘仆仆地参加全省芗剧唱腔比赛，荣获二等奖。

　　苏登发退休后，经常参与社会业余文艺活动，有时与芗剧界老艺人交流芗剧俚俗，芗腔漳韵；他还多次接待来自台湾歌仔戏的专家、学者和省内外研究芗剧与歌仔剧的行家，和他们一道探讨芗剧与邵江海的“改良戏”等等，并着手整理部分芗剧剧目、音乐唱腔与变化等相关资料。2011年5月1日，苏登发因病医治无效，在家中与世长辞，享年九十岁。今天我们缅怀苏登发先生，旨在期盼芗剧在新时期能有所创新，有所发展。☉苏秀春 文/供图